2019 Christmas 家庭琐事
2019年的圣诞节没有安排任何二人旅行，和C去拜访了他在北边的亲戚。这是我第一次见除了他父母之外的亲人，也是我第一次在一个大家庭的氛围里度过圣诞节。C的爸妈在他高中毕业之后离婚了，所以自那之后的圣诞节C都是先去拜访爸爸那边的亲戚然后再坐车/开车去妈妈那边。
C爷爷（家）
C爸爸从Chicago开车载我和C去了Wisconsin州南边的一个小镇。我们到了C爷爷家。C爷爷家的房子很大三室三厅两卫，还有一个和地上面积几乎一样的地下室。C奶奶在很久以前就去世了，所以这个房子很长很长时间里都只住着C爷爷一个人。房子里的家具充满了年代感，棕色的橱柜里还有墙壁上挂满了C爸爸和C大姨小时候的照片，也有一张全家福的照片，里面还有C妈妈。
和C爷爷握手，C爸爸说我可以叫他G(C爷爷的名字)或者爷爷。（只是我觉得叫长辈大名不习惯，叫爷爷又觉得很羞涩，所以都没叫过... #^.^#）C爷爷确认了好几次我的名字怎么发音。C爷爷抱怨说发给C短信问我们来这想吃什么，但是C回复得太慢了。”I just wanted to be nice!”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
C爷爷84岁了，只在头的两侧有花白的头发，眼里是锐利和慈祥，露出的手背有些许黑斑和欧美人明显的毛发，深色的毛衣也没能遮住鼓起的肚子，除了起立需要使点力气之外，走路仍旧轻便虽然缓慢。C爷爷年轻的时候参了军，然后在军队里学到了很多放射学相关的知识，退伍之后便在医院放射科工作。C大姨住在离这里开车不到半小时的地方。每周日C爷爷会把脏衣服送到C大姨那里拿去洗。偶尔C大姨的先生会过来帮C爷爷修缮一下房子。
晚上五点多天就黑了，C爸爸问我们等会要不要去附近他特别喜欢的一个酒吧，有他们都特别喜欢的炸芝士。C爷爷早就不喜欢social了，他说每周都有好几天的晚上他会吃麦当劳的汉堡，今晚上也是按照惯例会吃汉堡。于是他有点艰难地站起身，带上深蓝色的贝雷帽，出门发动汽车去买汉堡。没多久他就回来了，带着麦当劳的to-go袋子。袋子里只有一个麦当劳纸盒，打开纸盒是一个在我看来比较小的汉堡。他伸手去拿起汉堡，手抖动地厉害。我不好意思盯着他看，只是环顾四周的客厅厨房。C爷爷说他很少做饭开火，即使做饭也是买几个大鸡腿然后扔到高压锅里，加点料就可以直接吃了。厨房里也没看到除了高压锅以外的其他锅具。吃完汉堡，C爷爷去冰箱里拿了一袋芝士出来。C立即兴奋不已，告诉我说这是Wisconsin特有的芝士，比别的地方的都好吃。C爸爸也去冰箱里探了探，拿出东西C会问一句，过期了没。这些细节萦绕在我脑海，让我对C爷爷一个人的生活有了初步印象，突然也给了我一阵感动，C爷爷早已不多开饭，还是在第一次见我之前会问我想吃什么（厨房的桌上也准备好了C说的巧克力和坚果）：或许C爷爷只是礼节性地问问，但是这样的询问是有温度的；或许C爷爷对我们圣诞节的拜访是充满期待的，一年到头他家里也没有几次会有客人。这样的温度让我在脑海里设想，如果我们拜访的时候是C爷爷还年轻的时候，或许他会尽他之力去招待我们。
C大姨（家）
见到C大姨是在第二天。早上和C还有C爸爸去沃尔玛给家里小孩子买了圣诞礼物，然后回家包装；聊了会天就到了下午两点，几个人都没吃中饭。（明显C爷爷家里也没法做饭）C爸爸打电话给C大姨，呼叫外卖。没多久C大姨和她先生就带着一大bbq盒开车过来了。
C大姨比C爸爸大几岁，短发，一进屋看到C就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嚷嚷着问什么时候到Wisconsin的。然后她看到我，也给我一个拥抱，说自己是大姨。C对我说这是他们家唯一一个说话很大声的人。C大姨一听睁大眼说，你们俩date多久了？！难道C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家里有个大嗓门的大姨吗？！我说没有呀～然后C大姨脱下外套，把bbq放在厨房号召大家来吃。边吃边聊感觉C大姨说话特别直接。我给他们看半年前和C去黄石公园的照片，里面C的发型和胡子都完全没有整理，乱糟糟的。她直接说:“Grrrr! I don't like it! Cut it!” 她抱怨说C“从来不”回复她的短信，小时候每次家庭聚会都一个人在一边玩电子游戏。”You were never taught how to stay with family!” 然后转向我:“How do you stay with your family?” 我本想给个自以为搞笑的答案:“I was always asked to study.” C大姨显然没get到我的本意大吃一惊:“How old are you?” 我也没料到这个反应:“27.” C在旁边插嘴:“You are not supposed to ask a lady her age.” 还紧接着问他爸: “Dad, right?” 他爸接: “Yep. You are not supposed to ask a lady her age.” 这下C大姨尴尬了，说”I think she is okay.” C:“You can ask her.” C大姨对我:“Are you ok?” 我也尴尬了:“Ya...” 然后话题转向别处了。这是第一次我觉得有点囧。之后他们说一些我不认识的人和事我就左耳进右耳出了，和C在一边咬耳朵。
第三天我们四个开车去C大姨家过圣诞节。一进门就闻到casserole的味道。（这才是过节嘛！）然后进屋家里亮堂堂的，客厅正中有一个又大又高的圣诞树。圣诞树上挂满了小装饰品，圣诞树下面则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包装好的盒子、袋子还有一排大袜子。我参观了这个房子，和C爷爷或者C爸爸家的氛围感觉很不一样。这个房子小一些，但是觉得特别温馨，也更加干净整洁，墙上放满了C大姨家的照片。地下室主要被当作第二客厅来用，有几个大沙发和一个大电视用来玩Nintendo Wii。
C大姨看家里客人逐渐增多，告诉我去客厅坐哪；她招呼我喝咖啡，还挪了一个小架子给我说如果怕泼了可以把咖啡杯放那个小架子上。不一会家里人都来齐了吃了饭就到了开圣诞礼物的时刻了。家里有两个学龄前儿童，所以大部分礼物都是给他们的。我没有什么期望，但还是收到了一个大袜子和一袜子的巧克力，还有一袋子的小礼物。每个人拆开礼物都会对送到的礼物评说一两句并对送礼物的人表示感谢。大部分给两个小孩的礼物都是玩具，我看到C爷爷给他们的礼物是包裹好的上十本童话故事书。那些书也不是新书。C爷爷看着大家拆完圣诞礼物之后就回自己家了。
下午大家一起做游戏，出门散步，玩Wii。玩Wii的时候大家也都很照顾我，轮流玩的时候都给了我很多机会。我突然想起我小时候过年的时候，家里人更多，我也曾这样和家里比我大一些的舅舅们姨们一起玩电脑游戏。那个玩Wii的过程，真的给了我家一样的感觉。几个瞬间我都红了眼眶。我有五年多没有回家过年了。
晚上大家坐在客厅里继续闲话家常。C大姨提到今天早上家里来的一个客人A和B。C大姨的一个女儿嫁给了一个和C大姨年龄差不多的人，他有一个女儿A，A有一个儿子B。这样复杂的家庭关系。我不知道A和B在什么样的家庭环境下长大。据说A对她继母（C大姨的女儿）说她很希望能够参加更多家庭聚会。C大姨知道了以后立即邀请了A。C大姨对我们说她真的很高兴能够看到A过来；她还说以往C大姨女儿的先生对家庭活动并不是很comfortable，而高兴的是今天他表现得更involve了一些。我觉得这个家里的人好善良，我觉得C大姨大嗓门但是很细腻，很considerate。这种considerate的特质就自然而然让我想起家里主事的外婆。我看着C大姨照顾着两个小孩（她孙子孙女）（拉着他们不要玩wii的时候把电视给砸了，提醒他们要彼此离远一点不要操作的时候打到对方），在脑海里就没有觉得她是一个aunt，觉得她好像就是grandma，就像我的外婆一样。又是一年多没有回家了，说起来甚是想念。可是想念的又是什么呢。一边想念，一边埋怨；埋怨所有原生家庭给我带来的困扰，却又无法割断所有情感的记忆的连接；于是相爱相杀。
C妈妈（家）
开车去了Indiana见C的妈妈。自C爸妈离婚已有快十年了，离婚后他们又各自找了新的伴侣。这是我第一次到C妈妈的家，第一次见C妈妈的丈夫。
走进家门再次证实了我的感受，一个有女人的家环境真的不一样：干净整洁+装饰。C妈妈和她丈夫也给了我很大的热情。我也见证了几次C妈妈和她丈夫间的argument然后她丈夫是怎么去沟通的。包括最后一天晚上，我和C准备睡觉但是睡不着因为客厅里C妈妈的丈夫和他朋友在喝酒谈话和放音乐，然后C对他们说了几句，他们转移到了车库。第二天我和C很早开车离开后，C妈妈的丈夫给C发了短信对晚上打扰我们睡觉表示抱歉。这样的沟通我在我的原生家庭似乎没有看到过。
在C妈妈家的经历主要想记录下我觉得我可以感受到一个亲生母亲和一个继母的区别。我和C爸爸的女朋友接触过好几次，她对C和对我也都不错；但是我觉得她和C的亲生母亲还是很不一样的，虽然C说他和爸爸现在的女朋友更处得来些。但是那种母亲对儿子的爱，我只在C妈妈那里感受得真切。在聊天的时候，也会听到C妈妈问到关于C爸爸的情况，C妈妈在看到新闻上说到关于C爸爸工作位置附近有安全隐患也会自然想到C爸爸安危。在C妈妈把我们在一起的照片发到Facebook上之后，C爸爸也会点赞（他们互相取消好友了，但是都和我是好友，所以C妈妈tag我之后C爸爸会看到post）。C妈妈的妈妈也会问起C爸爸的爸爸。C大姨在闲聊时也谈到说完全没有想过C爸爸会离婚。C爸爸也在之前和C见面的时候会提醒C多和妈妈待一阵。这也是为什么我觉得很遗憾。
遗憾
可能我没有资格去对别人的婚姻评价什么，但是我遗憾的感觉却是很强烈的。越能感受到一个家庭的幸福就有越强的遗憾。我好像更加能够体会一个刚成年的男孩去面对自己父母离婚不再在一起时的失落和无助。虽然现在C在看到他父母都看起来很幸福地生活，能够淡然觉得或许离婚对他们都好。好多次我都出于自己的好奇问C为什么他父母决定离婚。C说他只知道他妈妈不happy，他爸爸本不愿意离婚。
昨天晚上和C一起看了电影《Marriage Story》。我和C都泪流不止。看这部电影的本意只是觉得或许会给我们带来更多couple之间沟通的启发。但是我在看的过程中却不自觉地带入了自己的过去也带入了C和C的父母。看到Charlie走进旧日家门，房里是Nicole的新男友；看到最后Nicole写的我在看到他第二秒就爱上了他，我会一直爱他，但是这已经不重要了；看到他们和谐地决定儿子怎么过万圣节，以及Nicole为Charlie系上鞋带。我直接联系起了C的父母。我不知道C的父母为什么离婚，但是现在在看到他们依然保持着很好的关系、适度的距离，正好应和了电影的结尾。SAD。
家和爱
这一次圣诞节的北方之行我是很享受的，这种家的温暖。但是interesting的是，这是第一次圣诞假期里从23号到28号每天我都会收到老板或者是coworker发来的邮件。我和C都是同时收到邮件的，他说他在看到邮件之后可以迅速调整到holiday状态。但是我不行。我在看到邮件之后需要花很长时间去思考邮件，然后再回复，可能邮件发出去之后还要再把讨论的问题在头脑里斟酌一下——很难从工作状态里抽离出来。同时我也是第一次觉得annoyed。过去的我或许会因为充满工作状态而觉得很excited（因为只在工作中感受到价值，不断的正向反馈变成了工作狂的状态）。但是这次我觉得我好想彻底enjoy一下这样家庭的氛围，我好想能静下来好好观察C家人间的相处模式，我好想花些有质量的时间和C的家人。我学到了一个lesson，以后holiday break一定要设置邮件自动回复且取消手机邮件提醒。
同时我也对自己多了一分了解。我不是钢铁侠。我需要和家人/爱人有无工作打扰的时间。Academic position并没有多么神圣或者多么特殊，撇去外衣，它就是一份工作。这个工作不应该以牺牲家庭或者健康为代价。这也是我今后给工作画的一条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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